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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尾聲·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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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尾聲·一 (2)

克尼斯部長發表了一則軟弱無力的講話以強調英國主權問題,但盡管《預言家日報》作為伏地魔政府的喉舌盡職盡責地完成了宣傳,然而巫師界早已厭倦了戰爭,並且不再懼怕伏地魔。

公眾的不滿和怨憤如排山倒海,憑現存食死徒的數量想要阻攔無異於螳臂當車蜉蝣撼樹。沒有了德拉科這位"威震四方"的將官長,再也沒有誰能夠激起如當初同樣的恐怖氛圍來維護伏地魔的統治了。

十月底,國際巫師聯合會進軍丹麥,以風雷之勢掃蕩了整個北歐,形成了彎月狀的包圍圈不斷向英國逼近。

透過報紙的字裏行間,看著聯合會的解放陣線一步步有效地粉碎了伏地魔的政權,赫敏只覺得天理昭彰因果報應,但同時也有一種深刻的背叛感,因為她也由此看到了,倘若聯合會在戰時願意對抵抗軍伸出援手,那一切的結局又會變得多麽不同。

每當念及此處,她的胸口便湧起一種令她反胃欲嘔的痛楚和憤怒。要是之前幾年美國魔法國會和國際巫師聯合會沒有作壁上觀地放任抵抗軍的成員被殺害、監禁、甚至強奸,如今還需要成立什麽解放陣線?

如果是那樣的話,哈利、羅恩還有其他所有人可能都還活著。

每次收到報紙,他們都會一邊閱讀,一邊感受著如潮水般洶湧無盡的寬慰和悲痛。

赫敏把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為德拉科做一副更好的義肢。整個過程就像拼湊一份由上千塊部件組成的模型,她必須親手制作所有的零件,並在不影響其他部分的前提下將它們全部組裝在一起。

十一月的時候,她終於完工。她把德拉科原先的義肢從底座上拆了下來,又將新的義肢裝了上去,德拉科則在一旁安安靜靜地打量著那只新手臂。當所有的神經全部連通後,德拉科發出一聲低嘶,身子縮了一下。

"你是怎麽—?"

她用手指順著瓷制鍍層輕撫,唇角漾起一絲微笑,"這麽說你能感覺得到了?"

他點點頭,試探性地張開手指,覆又合上。手掌裏傳出幾不可聞的金屬呼呼聲。

赫敏把他的義肢捧在手裏,用拇指在那只手掌上輕輕摩挲,看著義肢的手指隨著自己的觸碰依次抽動著做出反應。"看到那些漩渦了嗎?我在瓷質裏面鑲了銀絲。一般來說,金屬鍍層在感官傳遞方面效果都不太好,還會與其他部分互相幹擾,但我可以用銀絲連通手掌和手臂的外鍍層,就像真正的神經一樣,多數都集中在手指上—"她邊說邊將自己的五只手指滑到義肢的五指指尖,他隨即控制著手指精確地彎曲起來,抓住了她的手指,"—所以現在,你應該能感覺到大部分的東西了。這次的內部機制比之前那些要強大堅固得多。我的計劃是隨著你慢慢適應,每周重新升級一次。"

"聰明。不過—"他拿起一支鉛筆,在手指間來回轉動,又轉了轉手腕,觀察著那只手動作的方式,"你本來可以直接全部用銀來做的。這樣能省很多功夫。"

赫敏難以置信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會真以為我會給你一只銀手讓它慢慢地吸幹你的生命力吧?那些如尼符文晝夜不停地往你的血液裏輸送的黑魔法已經夠多的了,再加一只銀手何苦呢。全部用銀確實能大大縮短工時,但也會讓整個義肢變得相當不牢靠,我查過很多文獻,有不少案例都說銀制義肢會扼制—"

德拉科輕笑了一聲,赫敏頓時停下了口中的話,盯著他看了好幾秒鐘,然後翻了個白眼。

"你的幽默感真是能把人嚇死。"她用自己的魔杖點了點瓷制的指尖,輕輕射出一道低壓電流。

他驚訝地大叫了一聲,把左臂縮回了胸前。

赫敏狠狠瞪了他一眼,收起了工作臺上的幾樣工具,然後取出了一根羽毛。

"現在,給我嚴肅點,試一道咒語。"

德拉科正要伸手去拿魔杖,但赫敏攔住了他的動作,狡黠一笑。

"不,不是用魔杖,像這樣。"她擡起左手向他演示,伸出食指,模仿著飄浮咒的魔杖動作。

德拉科詫異地看著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義肢。"上個月你還說行不通。"

她擡頭對他微笑,將臉頰旁的一綹卷發攏到耳後。"沒錯。但是後來我想到辦法了。不過,在此之前從來沒有把魔杖做進義肢裏的先例,所以我們必須定期檢查,以確保所有的組件都保持安全獨立運作。試試看吧。我自己測試的時候效果不太好,但我裝進去的那只魔杖畢竟是你的,所以結果到底怎樣還很難說。"

他舉起左手伸向工作臺,"羽加迪姆勒維奧薩。"

羽毛離開了桌面,毫不費力地飄浮在空中。

德拉科又一次低頭盯著那只手,然後轉向她,眼睛裏閃閃發光。"這—你是怎麽做到的?"

赫敏的喉嚨微微發緊。她瞥了一眼工作臺,整理了一下那套螺絲刀。"噢—呃,實際上,我用了我之前分析手銬的那些研究成果。"

她擡頭看向德拉科,發現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渾身像是凍結了一般。

她清了清喉嚨。"蘇塞克斯做過很多煉金術和魔杖杖芯方面的卓越研究,你知道的,譬如他們想出的那些剝離和引導魔力的方式,所以—"她擡起下巴,看著他的眼睛,"盡管我借鑒了他們的研究基礎,但我做出來的是一樣並不可怕的東西。"

他怔怔地盯著她看了幾秒鐘,又低頭看著左臂的義肢。

赫敏垂下目光看著自己光禿禿的手腕。"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從來都是出自於戰爭,麻瓜世界也是一樣。一旦滔天災禍從潘多拉的魔盒中被釋放出來,就再也沒有辦法把它們收回去了。我敢肯定用不了幾年—所有巫師政府都會開始使用這種手銬來抑制囚犯的魔力。但我認為,這種技術應該被用於其他方面,發明一些對人們有所幫助的東西。"她朝他淡淡一笑,拿起了她的魔杖。"也許有一天,我可以把部分設計成果送去某家魔法醫院。我想,多多少少會有一些戰爭中留下傷殘的人最終能幸存下來,那麽將來可能就有很多人會因為技術和功能更完善的魔法義肢而受益。"

她又擡頭看向德拉科,他仍然站在那裏。然後他邁開步子走到她身前,猶豫著伸出雙手撫上她的臉,輕輕向上擡起,像從前一樣溫柔地捧在手心裏。他用拇指輕輕劃過她的顴骨,左手的觸感比右手涼得多,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他親吻著她的前額。"你比這世上的所有人都要好上千百倍。"他輕聲說道,呼出的氣息拂過她的皮膚。"這個世界根本不配擁有你。"

十二月裏,島上下了大雪。冬景美不勝收。目所能及之處皆被覆上了白茫茫的積雪。赫敏時常會坐在德拉科身邊,和他一起聆聽著雪花飄落的聲音。

赫敏覺得自己的身子又大又沈,簡直像一座笨重的房子,八個月的身孕又讓她精神不濟只想冬眠,但德拉科還是把她從床上拉了起來,軟磨硬泡地哄著她出門。

"太冷了。我一走路雙腳和後背就都會疼。"德拉科幫她圍上圍巾時,她怏怏抱怨道。

"我抱你。"

她哼了一聲。"別開玩笑了,你會閃到腰的。我現在就跟毒角獸一樣重。"

"我在手上施道咒語加固一下,它就壞不了了。"他勾起唇角笑著說。

赫敏又驚又怒地抽了口氣,眼睛瞪得老大。"你真是煩死了。"

"是你讓我每天都督促你出門的,就算你不願意也得把你拉出去。"

赫敏蹙著眉裹上鬥篷,"我怎麽知道你會打斷我睡午覺。"

"我是想等你睡醒的,可是再等下去天都黑了。"

赫敏嗤了嗤鼻子,看著他替她系好了靴子。

他們走上了積雪已被掃凈的步道。雪後初霽,頭頂的天空、身旁的林木和腳下的地面都在閃閃發亮。

"快到聖誕節了。"她一開口說話,呼出的氣就像雲朵一樣向上飄去。

德拉科點了點頭。

"我沒想到我有一天也會厭倦懷孕,但是—真的很難想象我們很快就要有孩子了。"她瞥了德拉科一眼。"一旦有了三個人,情況就會不一樣了。"

德拉科又短促地點了下頭。赫敏握緊了他的手。"但願她不要遺傳我們倆共有的倔脾氣吧。"

德拉科哼了一聲。"如果這是場賭博,我一定會說我們的贏面少得可憐。"

赫敏笑了。"很有可能。"

這個孩子的確倔得很。

赫敏的預產期到了,接著又過去了好幾天,卻連一次假性宮縮都沒有出現。於是她狠下心來放棄了冬眠的生活,堅持爬過屋子裏的每一處樓梯和島上坡度最陡的步道,希望肚子裏的寶貝能行行好給點反應,什麽都行。

妊娠將滿四十一周的時候,也是她終於無法忍受再多懷一天身孕的時候,終於出現了第一次宮縮。緊接著便是第二次。之後的兩天時間裏,宮縮會不定時地出現,直到漸漸穩定在了八到十分鐘一次的頻率上,並且持續不斷。

托普茜來回踱步,一邊時不時以一副老練的樣子瞅著赫敏,一邊踮著腳尖興奮地搖晃著小身板。金妮把詹姆交給了另一只家養小精靈照顧,給每個人都泡了杯茶。赫敏嘗試著用看書來分散註意力,不讓自己去想宮縮的事情。可偏偏每一次都那麽劇烈,她根本無法忽視。

德拉科似乎做好了死於慢性壓力的心理準備。赫敏只要一動,他就會緊張起來;宮縮的力量達到頂峰的時候,他就會急促地猛吸一口氣。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她。

每隔一小時,赫敏或金妮就會施一道診斷咒,查看宮頸口有沒有完全擴張,結果卻總是不遂人願。

最後,赫敏強撐著起身,絕望地嘆了口氣。金妮和德拉科立刻站了起來。

她穿上鬥篷,把腳伸進靴子,用咒語系好鞋帶。"我要再去走兩圈,也許能刺激一下開始分娩。如果還是行不通的話—"她看向德拉科,卻沒有說出她腦子裏正在考慮的其他備選方案。

金妮會意地點了點頭,努了努嘴。"我去看看詹姆。你們需要我回來的時候讓小精靈帶句話來就行。"

金妮剛一離開,德拉科就張口想要說些什麽,但隨後無聲地閉上了嘴。

他伸出胳膊讓赫敏扶著,任由她帶著他爬樓梯。

她站在一座小橋頂上,緊緊握著他的手,努力壓抑住喉嚨裏的呻吟,一邊強忍著宮縮的疼痛,一邊喘著氣。

"格蘭傑—我可以去找個助產士來。"

"絕對不行。"赫敏咬著牙說道。"我和金妮能處理好。我不能讓你去冒那個險—也不能讓你把任何人帶到這裏,然後又為了掩蓋行蹤再殺了他們。"

德拉科內疚地沈默了下來。

赫敏低低地舒了一口氣。"我們再也不能做那些事情了。我們現在很安全。我們在這裏很安全。你敢犯禁試試看。"

"我受不了了!"

"我知道。"

"疼死了!"

"我知道。"

"我沒力氣了,我已經用力好久了!"

"我知道。"

"你就不會說點別的嗎!"

之後許久,德拉科都沒再說一句話。

他們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力道大得幾乎要折斷指骨。

金妮跪在赫敏的兩腿之間,托普茜就在她身邊。"赫敏,你確定不要拿面鏡子過來好讓你直接看到嗎?"

"不要。"赫敏平靜地回答。她屏住呼吸,緊接著又一陣宮縮迅速襲來。她呻吟了一聲,拼命用力向前蜷曲著身子。

"很好,很好,頭已經出來了。再來一次,讓肩膀也出來。"金妮擡頭看向德拉科。"你想不想過來接著她?"

德拉科只是一言不發地盯著金妮,直到她再次低下頭去觀察赫敏腿間的情況。

赫敏咬緊牙關,緊閉著雙眼。她再次用力,全神貫註於一個念頭—要把孩子生出來。

"沒錯,就是這樣。好樣的!肩膀出來了,現在深呼吸就好。不要再用力了。"

伴隨著一聲響亮的啼哭,一團濕漉漉、蠕動著的小東西被放在了赫敏裸露的胸口上。

赫敏感覺到了女兒那張皺巴巴的小臉緊貼著自己的胸骨,不由輕輕抽了一口氣。她看到了孩子頭上那團潮濕的深色卷發。

滿身的疲累立刻被丟到了九霄雲外。赫敏用顫抖的雙手環抱著嬰兒沾滿了皮脂的身體,手指小心翼翼地觸上了懷裏濕答答的小腦袋。她微微擡起了頭看向赫敏的臉,嘴唇扭曲著,一陣帶著顫動的嘹亮啼哭聲從她的小嘴巴裏號了出來。

赫敏幾乎失語。金妮和托普茜正在一旁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麽,但赫敏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懷裏的嬰兒皺起了羽毛般淡薄的眉毛,微微睜大了眼睛。

像風暴中的閃電一般銀亮奪目。

赫敏抽泣了一聲,把她抱得更緊。"德拉科—她的眼睛和你一模一樣。"

[1] Amalgam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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